一只花公鸡带着四五只肥墩墩的母鸡欢天喜地跑过来围着刘敏打转。刘敏同每只鸡打着招呼:“大花,二花……”转到屋前,刘敏指着蹲在菜地里劳作的男人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就是他!”张浩天正纳闷,何帅站起来把手里的杂草扔在地上,说怎么都来了。见是何帅,张浩天好像也不觉奇怪,笑道:“听说你副业搞得不错,报社专门派我们来采访,准备好好宣传你这个大学生扎根边疆,以藏为家的故事。”何帅赶紧摘下围裙,问是不是把自己当反面教材了。李小虎举起相机让他笑一笑,说一会再去树林和母猪照两张。何帅局促不安,把一双泥手背在身后。刘敏说:“好了,别吓唬他了!”
“你们记者就是爱小题大做!”何帅笑起来,指指里屋,“饭都做好了,这就加两个菜。”说完抓了把油白菜准备去洗。李小虎挽起袖子说他今天要穿一回藏装露一手,亲自给大家做两个菜。张浩天说一个屋里住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你会做饭。李红乐不可支,说李小虎的优点可多了。李小虎白了她一眼,“我的优点就是好吃,缺点就是懒做!”李红脸一红,悻悻走到水管下去洗菜。刘敏乘机说:“小虎,她看上你了,让我撮合撮合!”
李小虎说:“刘敏,这事你别管!”
刘敏说:“我看她不错嘛,笑起来挺好看的。”
李小虎说:“我觉得她看起来挺好笑的。”
饭菜很快端上来。刘敏打开一瓶酒,二话没说自己先干了半碗。三个男人不甘示弱,端起来大口喝完。有了好吃的,门外的母鸡转来转去,黑狗哼哼唧唧,连桌下的蚂蚁都闻风而动齐聚过来等着天上掉馅饼。看见一路上见过的蕨菜、蘑菇和竹笋都摆上了饭桌,张浩天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李小虎说:“这里的藏猪肉太香了!拉萨卖肉的不是拿刀割,而是像石匠一样用斧头和锤子砍。我们吃的尽是几年前库存的冻猪肉,脸色死难看。”李红说:“就是,你看刘姐看起来比我年轻多了。”张浩天低头笑。李小虎差点把饭都喷出来了,“比我还大好几岁,叫人家姐!”李红说:“俗话说‘女大两岁,非显即贵’。别人刻意找还难遇呢!你看我和你多有缘分,一个单位还都姓李,以后成家了就是亲上加亲。”李小虎说:“你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刘敏瞪了李小虎一眼,挑起一块蘑菇给要哭的李红。 张浩天问何帅:“说说你俩咋回事,怎么就结婚了?”
何帅笑道:“分别时吃了她一包饼干,我就爱上她了。”
李小虎问:“刘敏,你在饼干里放了什么?”
刘敏笑道:“还是从头说吧!去年春节他背着一只羊来看我。走后又寄来好几封信。我也回过几封,但都没好意思发出去。后来我就给他寄了一张他生日那天的高原日报,希望他心有灵犀一看就懂。谁知这个人笨啊,啥都没看出来!”
何帅说:“谁能猜到一份报纸竟然是一封情书。”
刘敏说:“后来我把学会骑马的事写信告诉他。”
何帅说:“可这封信走了一个冬天,和电报同时收到。”
张浩天问:“啥电报?”
刘敏说:“去年秋天,雪莲突降大雨,快要成熟的青稞全部泡在洪水中眼看就要颗粒无收。县委组织机关干部日夜抢收,那几天我正好……”刘敏的脸微微发红,“那几天我正好情况特殊,在齐腰深的冰水中整整泡了三天,大出血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是次仁局长动员大家为我输血才保住了一条命。住院期间看到别人都有家人问寒问暖,而我只能天天捧着他的来信取暖,我就给他发了份电报,就四个字,我想结婚。结果,他就答应了。”
何帅说:“接到她的电报我犹豫了好久,一个人在阿里就够苦的了,再搭上相思,那日子还怎么过。可偏巧我在干渠上患了重感冒,久治不好变成了肺水肿,差点死在
医院。后来我想这辈子连个女人都没碰过就这样死了,那不是太亏了。我就对自己说保持呼吸,不要断气,哈哈。可这时她又发来电报说后悔了。”
刘敏说:“何止是后悔,死的心都有!医生告诉我今后有可能不能生育。你说,这样的情况,我能和他结婚吗?”
何帅说:“我知道情况后想了好久,这样的结果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个难以跨域的坎啊!可我想,如果真是那样,她怎么办。我都过不了这个坎,又有几个男人会比我还强。可来了就后悔了,人家已是科级干部了,我哪配得上!”
刘敏自顾自喝了一口酒,“你愿意和我结婚,是我刘敏三生也修不来的福气。为了你,我可以一辈子不当这个官。”
何帅“嘿嘿”一笑:“官怎么能不当呢?不过,这样一来,我好像是要占你什么便宜似的,原本我可是想当个英雄的。”
说的人已是风轻云淡,可听的人早已心潮难平。张浩天说:“远隔千山万水你们都要走到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把你们分开,说明你们真心相爱。”
李小虎说:“你们一个阿里,一个雪莲,就像生活在地球两端的企鹅和北极熊,见一次面比登天还难,结不结婚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