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透过玲珑浮凸的喜鹊梅枝窗棂照进来,满满当当铺了内室一地灿白。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薄薄的云崖海兽花毯上浮着窗外几缕春枝的暗影,夜风缓缓的吹,它便悠悠的摇晃,像极了现下的人心,无依的摇摆和踌躇,疑丝重重,不得踏实。
安息香在床头袅袅如烟升腾,我走过去轻轻掐断,顺势倚在慕容霆的床榻边上,看着长明灯的光亮在他沉睡的面容上折出半明半暗的色彩。万籁俱静时分,回忆碎成片段一帧一帧涌上心头。我用游丝一般的声线,轻轻哼唱一首《幽兰》。
养在浣花阁时皇帝也曾吩咐医治我的咽喉。太医言明受损过甚,只有慢慢调养方可恢复七八。那些上好的汤药确实有神效,即便嗓音粗粝,但已能让我说话自如。只可惜没几日便逢事变,又在沼狱里尖叫哭泣,之后便再无医治。想来恢复无望,我望着慕容霆安静的睡颜,心头忽然浮出一丝愧疚——在我最好的时候,从来未曾为他唱过一首歌。
其实细细想起来,我并未为他做过什么。
然而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似乎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如今,终于换我来守护他。
翌日中午,太子妃吴氏登门拜访。
吴氏孕期将满,不日即将临盆,她这一来怕是惊动了整个太极宫。因为避嫌,嫔妃不便陪同前往,是以太后特遣了身边最得力的疏影姑姑陪同前来。擎王妃不敢怠慢,亲自从太后那里一路护送而来,又通知南风小苑所有人侯在正堂下等着回话。
堂上大门敞开,二人话语顺风飞出,说的左右不过是些家常探病的话。蒋氏一脸担忧,话到深处便要垂泪,吴氏便少不得宽慰几句。之后又问了问汤药,让随行的罗衣送上人参鹿茸等一干珍品聊表心意。告辞起身时,罗衣和疏影二人合力才将她稳稳扶起。我立在堂下趁机撩过一眼,心中暗惊——那吴氏的肚子,也忒大了些。
吴氏骨骼清雅瘦长,即便怀着九个多月的身孕依旧纤细,只是看那肚子隆起的着实有些骇人,仿佛衣服下裹着个硕大无比的西瓜,一个不留神就会滚出来。眼见她行动已然有些吃力,小心翼翼上了轿撵,一扭头看到了我,面上旋即划过淡淡一丝笑意。因为有孕,她的妆及薄,乃至于那双曾经灵巧水润的双眼一刹那又活了过来,仿佛还是那个机敏狡黠的少女,因窥破了他人的心思而得意洋洋。
“罗衣,我的帕子掉了。”她轻声道,随后被那张八人方撵稳稳当当抬出了南风小筑。
值夜不得安眠,我在午后有三个时辰的补眠时间。小尤看在慕容霆待我不同他人的情分上,特特拨了一间单室供我居住,还指派了一个小丫头打点我日常。小丫头慎儿年幼家贫,十岁不到便被父母买进宫,三四年间便被打磨得满肚子心眼。我不过试探她两句,便将擎王妃暗里那点赏赐抖落了干净,咬着嘴唇道:“奴婢是太极宫的宫女,若非主子开口哪里出得了宫门。王爷开府建衙未曾带上我们,想来病愈后回府,王妃也不会记得奴婢。奴婢年纪小,不懂事,还望日后莫忘姑娘和张公公提携照顾。”
既然送上门来,我也不好推辞:“太子妃的贴身侍女罗衣是我旧识。我二人难得见一面,一会儿得空我去与她叙旧。”
慎儿面上划过不安:“若是旁人问起——”
“你守在门外不让他人进来,我自当快去快回。”我冲她微微点头,特意嘱咐:“此事莫要对他人说起。”换了身低等宫女的衣服从后门出了南风小筑。
短短一个时辰后我便回来,慎儿这才长吁道:“姑娘放心,无人前来。”我将手中一对耳坠塞进她掌心,低声道:“多谢你。”
“这珍珠坠子太过珍贵,奴婢不敢收!”慎儿惊喜万分。
“这样的东西罗衣跟着太子妃不知有多少,你不必推辞。”我安她的心。见她收在袖中,方才心头冷笑,卧床狠狠睡去。
一觉醒来,精神大好。西窗外红霞如垂幕,夜色逐渐深重。我理了仪容,径直前往静堂准备侍夜。
尤总管侯在内室,见我来例常交代几句。我问他:“素闻太子妃精通医术,可是有什么好法子医治王爷?”明亮的灯火下他一张俊秀的脸被投射的阴晴不定:“于医药上太子妃并没有说什么。”
我点点头道:“虽然这几夜王爷都不曾醒,但我看着睡觉的模样多过昏迷。若是夜间王爷醒了,我立时告诉你。”
小尤警醒的点头。待他走后,我如常候在塌下,顺手掐断床前那几缕幽幽的安息香。
亥时刚过,静堂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女子脚步轻盈,却有一丝莫名的踌躇。
擎王妃蒋氏,在她丈夫沉珂病榻的第四日,终于第一次在夜间端汤持药的来看他。
我出了内室,立在堂上冲她施礼,然后伸手去接她亲自端在手中绯红漆盘。浮刻着盛世牡丹的描金挖红托盘上,擎王平日用的白玉盅里黑褐的汤药香甜如饴。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习惯性的将托盘交于我手:“王爷夜间可好?汤药服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