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离堇做个见证!”
冯道猛地抬起头来。
对面的少年英气勃勃,他忍不住将他和李存勖放在一起比较,但转念就明白,李存勖和这一位完全不同。李存勖被养得精贵,虽出身沙陀,但身上的杀伐之气没有彰显,而眼前这一位年若相仿,但这个少年看着贵气,但手下明显是见过血的。
冯道眨了眨眼,假装没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却在盘算。
阿保机轻笑,打破冯道的装傻充愣:“阿道,敌烈乃是我妻兄之子,我们契丹人素喜直来直往,他听说阿钵在燕云被你抓获,甚是钦佩你的身手,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父债子偿,他想替他阿爷讨个债,你觉得如何?”
冯道心里骂了句,什么狗屁父债子偿,不懂用典就不要乱用呀。
阿保机说话比喻乱七八糟,但话里的意思却是明显表达完了,他要让敌烈和冯道打一架。
冯道觉得自己若是学诸葛孔明来个舌战群儒或许还有一二分的胜算他比武?这不是送上门找打吗?他有几斤几两阿保机难道会不清楚,会这么说话,不是成心看热闹,就是故意试探他。
冯道迟迟不应答,敌烈已经起身预备行动:“你擅长什么兵刃,可由你自行挑选!”
质古问道:“他是不是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呀?”
阿保机扬声道:“我听你四叔夸赞阿道聪慧过人,说他半个月就已学会说契丹话了。”
质古惊诧道:“那岂不是比三叔还聪明?”
阿保机三弟迭剌以部名为名,是他们兄弟诸人中最聪明善学之人,早年回鹘使臣来访,迭剌部无人能懂其语,是阿保机的母亲推举三子去学回鹘语,果然不负所望,迭剌跟着回鹘使臣,前后只用了二十天,不仅能与使臣流利对话,还能手写回鹘文字。迭剌后来参照回鹘文字创造了契丹文字——所以论起头脑聪慧,整个部落都首推迭剌,迭剌也因此以部为名声名卓著。
质古以为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三叔更聪颖的人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不遑多让,甚至如果对方没有撒谎,那他似乎还要略高一筹。
质古有点不太服气,所以眼睛盯着冯道,兴致勃勃的想要看看他和敌烈如何一较高下。
冯道始终不发一言,佝偻着背,似乎事不关己一般。
敌烈没有那般好耐性,见他不吭声,于是伸手抓向冯道胸前衣襟,这一招试探多过于实招。但他没想到冯道居然会一碰就倒,整个人砰的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毡上。
这一下来得实在突然,别说近身的敌烈,就连目不转睛盯牢冯道的质古也被吓了一大跳。正捧着碗在舔的突欲更是吓得牙齿喀的声磕在了碗沿上,哇的声嚎啕大哭。
阿保机蹭的下从坐席上弹跳起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把愣神的敌烈拨到一边。
敌烈悻悻道:“我……还没使劲呢。”
质古忙着哄阿弟,无瑕回答敌烈的疑问,倒是阿保机已经蹲下身来去探寻冯道的情况。
冯道摔的时候是正脸朝下摔的,从旁人角度看起来,就像是被敌烈抓着衣襟摔了一跤,只有敌烈最清楚,他其实真的没使劲,冯道是自己摔下去的。
阿保机将冯道翻了个身,发现他双目紧闭,摔倒时可能磕着了鼻梁,这会儿鼻血糊了半张脸,整个人看起来惨不忍睹。阿保机下意识的捏了捏他的下巴,发现这个人其实比数月前初遇时瘦了好几圈,之前他站着尚未发觉有什么异样,这会儿近看就无比清楚的突显出瘦弱无力了。
阿保机皱了眉,契丹人慕强,这样软弱无能的人自己真的要他下来吗?但这个念头也不过转瞬而逝,汉人俱是羸弱不堪的,这个人最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脑子。
敌烈也看到了冯道的惨样,他有点儿慌,担心旁人误会,正要解释,偏抽抽噎噎才止住哭泣的突欲突然又来了一句:“啊,他被打死了啊!”奶声奶气的娃娃,摆出一副大人模样,歪着脑袋反问阿爷,“你不是说给我找个老师吗?死的老师,还能教我读书吗?敌烈阿兄把老师打死了,是不是我以后只要跟敌烈阿兄学了?”
敌烈闻言一惊,他没想到阿保机是动了这个念头的,他对冯道的身份地位估算有误,早知如此,刚才就不该主动挑衅,惹出事端。
质古倒是比较稳重,问:“阿爷,要请巫医来瞧瞧吗?”
阿保机挥手:“不用,你们先出去吧。”他将儿女和敌烈打发出去,帐子里就只剩下他和冯道两个醒。
等人都走光了,阿保机才伸出脚尖踢了踢冯道,冷道:“还不睁眼,再装死,今晚就把你丢到外头去喂狼!”
话音刚落,冯道紧阖的双睑陡然睁开,冲他赧颜一笑。
阿保机好气又好笑,指着他骂道:“你可真不要脸的!”
冯道慢吞吞的撑起胳膊爬了起来:“这算是上的第一课,兵不厌诈!”
阿保机眼神微闪,把冯道的话仔细咀嚼了两遍,眼底的亮光逐渐绽放,满满都是赞许之色。
“你说的很有道理!这次就暂且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