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了，阿娘说凡间人说了什么话，顺风上神都会听见的，来日我未行之行若惹得三界不快，他也能佐证的，我要杀得不多，也就眼前这么几百个。

    或许我还杀不了这么多，我怕疼，凡人之躯更甚。

    更可能会被他们手中的长戈给扎千百个窟窿，到那时候，我也身死魂归了，轻飘飘地化了一阵烟随了满地的秋风去，再难看也瞧不见了。

    眸光化蓝。

    阿爹说，我非生来蓝瞳，百岁那年在天宫偷看太上老君炼丹，起丹炉的时候也不知避那三昧真火，小狼崽子的眼睛直愣愣的瞧过去，虽到头来没瞎，却意外得了一副蓝瞳，几十年里瞧什么东西都是蓝汪汪的，好再最后也褪去了。

    后来也只情念哀恸，怒不遏己，嗜血残生得时候才会出现……

    匕首破开甲胄扎进胸膛的声音是沉闷的，我仅握一把匕首破了人墙，自我手下躺进泥土里好几十个人的时候，才有一刀划破我的手臂，他们也惧我的蓝瞳，却仗着人多，仍不依不饶地朝我刺杀过来。

    又浑天暗地的杀了好一会儿，等匕首上的血吃了好几百层，身上的衣裳也破的差不多了，火辣辣的疼痛窜遍全身，也终于是有些吃不动了，脚下的人死了好多，我从未看过这么多死人，他们有一些是我杀的。

    方才的几百人却越来越多，一队大军自山边而来，列阵在前，好大的仗势。

    “顺风上神，你快招呼你的兄弟千里眼一同来瞧，是他们欺我的，他们这么多人要来杀我……”欲同上天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身后也是一阵阵铁骑马匹的声音，蓦然回望，映入蓝帘的是北襄的军队，骑在白马上为首的那个人，他手上拿着一把剑，我人晃得有些厉害，怕似方才那般将人看错，睁大了眼睛瞧了又瞧，就是不敢再迈步奔去，我怕那不是他，怕他们又是来杀我的。

    “阿遥！”

    只此嘶喊一声，趁风而来，霎那蓝光褪却，眼前清明一片。

    宋临，我一怔，匕首垂腕，径直插入脚下的血泥里，手把上的狼牙也掉了，滚进一滩血水里沉没下去。

    昭齐那边列阵拉弓，朝宋临那边，我站在中间，不少箭就落在我身边，插在我的肩上，手臂上，他身边有那么多人护着他，我以为他是要顾全大局不会管我的，却清晰地瞧见那少年提着疏狂，策马而来，迎着箭雨将我护在身后。

    那匹漂亮的白马身上满是鲜血，他跌下了马，所幸牵了我的手，我们就跌倒在地上，折断了肩上的那根箭，箭头扎透过来，我低眼就能瞧见那样的尖锐，吃了我两分血，张牙舞爪地向我逞威风。

    “阿遥，你几时回来的？！你该被扣在东戎的，你不该来这样的地方。”宋临双眼猩红，黑丝凌乱，披甲在身，比往常多了几分肃穆，也多了几分凄苦，我望着望着，突然就笑出来了。

    我不知道这个心思缜密的少年到底布了什么局，将事情算的有多准，只晓得他第一次让小道士将我困在北襄不成，第二次将我骗去东戎被囚不成，他骗了我两次。

    “你凭什么不准我来？你非昭齐之皇，我立于此地又能如何？”我讽他，激他，抬手要一拳打过去，举了一半就没了力气，吃痛地闭了眼，抓了他的手在虎口朱砂痣的地方狠狠地咬了一口，“宋临，我知道你喜欢昭齐心怀天下，你的命是昭齐的，你必须为昭齐活着，而我呢，我喜欢你心怀你，按理是要为你活着的，可眼下也难了，算我成全你与昭齐吧。”

    嫣然一笑，我轻捧他的脸，轻凑过去，道声：“你瞧着，瞧我究竟是什么，就晓得一开始不是我勾引你，是你自己欢喜我的。”

    “如今穷途末路，我倒是不能为你屠出一个天下来，可去时曾允有朝一日你若想回，必涉川浴火陪你回来，如今这已然是昭齐的土地，我大约也不算食言了，宋临，生机一线只此一次，你活着，我会冥冥瞧着你登上王位，你死了，我也在地府等你。”我咬着下唇，默默咽下喉头腥甜的血，而后嘱咐，“可你也别为了见我就寻死觅活，那样的话，就算你循下去，我也要躲着不见你的。”

    末字歇，我伸手捏诀，使了个不用灵力也能做的法，心脏却猛地一痛，大约是那只大猫在折腾什么了，他或许是担心我死了他无处寄身。

    可囦君，纵然你救我两次，为了宋临，我亦管不了你死活。

    指合，诀成。

    周身浑然一震，四爪着地，昂首长嚎一声，对着逐渐消褪的月色，对着两边的死寂山河。

    许久未曾现真身了，当真是舒畅。

    我回了头，瞥向宋临，他没惊慌失措，只眸子里的东西是讶异又凄痛，伸手来挽我的脑袋，我躲开了，将他护在身下，替他挡住了昭齐林林箭雨。

    虽说我的真身不如九命玄猫那样庞大，好歹能替他遮住的，只要他不乱动，我是能遮住的。

    身量大，目标也大，身上插的箭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到有多少了，只觉密密麻麻，无处完好。前后两军皆是方寸大乱，瞧着空地里突然多出了我这么一头雪狼，有些拿不定主意，昭齐的，